A. 父母不在故鄉了，從此沒有了鄉愁
01
「未老莫還鄉，還鄉須斷腸。」
年輕時，闖盪四方，老了才回到家鄉，慢慢度過老年時光。或許，這是很多人的真實想法。
當然，能夠在家門口創業致富，是最好不過的事情。但是現實生活中，背井離鄉的人卻佔了大多數，尤其是窮山僻壤里的年輕人，不遠行，哪有出路？
我就是窮山溝長大的人。在我十二歲之前，去過最遠的地方，就是鄉里的圩場，對於大山外面的世界，我是知之甚少的。只是偶爾在大人們聊天的時候，聽到縣城的事情。
記得村裡有一戶人家嫁女，準新娘提了一個要求：「要去省城逛一圈。」
結婚前一個星期，一對新人帶著兩千塊錢，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車，在省城逛了三天，然後才回來。
新娘在結婚的時候，談起了自己去省城的感受，羨煞了旁人。要知道，村裡去過省城的人，只能用「寥寥無幾」來形容。
對於成年人來說，一個如此貧窮的山溝，還有什麼好留念的呢？
我初中畢業之後，就很少回故鄉了。我的同學們，也很少回故鄉了。大家都在繁華的城市裡打工、創業。
這幾年，村裡大部分的年輕人、中年人，在城裡買了房子，就是老人也多半隨兒女住進了城裡。
在去年夏天同學聚會的時候，我們班四十八個人，來了三十多個人。經過確認，只有兩個同學還在長期住在家鄉，他們在家鄉養豬養羊。
說起家鄉的變化，我的心裡忽然酸酸的。也許，在我的骨子裡，對家鄉始終有深深的眷戀。
02
鄉愁是什麼？
不就是那一棟老房子，那一縷炊煙，那一條蜿蜒的小河，那一座老橋，還有那一道山樑，那一片稻田，一頭老黃牛......
在上學的時候，常常在作文里寫到自己對故鄉的感受，一座橋就是一個故事，一頭老黃牛就成為了一段說不清的感情。
我曾經寫過一篇《黃昏的小河》的文章，我覺得小河很美，有晚霞倒映在水面上，波浪變成得火紅，太陽的影子被波浪「剪碎」了，變成了阿婆手裡的一縷光芒。
有一頭老牛跑到河裡去喝水，它的頭上也披著晚霞，忽而把頭一甩，水珠被拋向空中，美極了，美到我沒有辦法用言語去形容。
現在，再回故鄉，發現故鄉改變了模樣。老房子少了很多，有的倒塌了，有的被小洋樓取代了。還有的村莊，進村的路口都被雜草掩蓋了，很久都沒有人進村了。
《論語》里寫道：「父母在，不遠游，遊必有方。」
是啊，只要父母在故鄉，你就是走得再遠，還是要回故鄉看看的。這份親情還在，老屋也在，家鄉的風景改變了，但是你自己家的風景，並沒有改變多少。
是啊，父母在故鄉，你註定擺脫不了鄉愁！因為你思念父母的時候，就會想起故鄉的模樣，就會讓鄉愁擠進夢里來。
還有，父母在故鄉的時候，你總得常回家看看，起碼是逢年過節的時候，要和父母團聚。
實在不能回家，那就和父母打個電話，和父母微信視頻聊天。看到父母的樣子，也看到老屋的樣子，看到家門口的風景。
從父母的嘴裡，你會知道故鄉很多的事情。
比方說，家裡的小狗長大了，看到陌生人就汪汪汪叫；家裡多了幾只鴨子，每隻有五六斤重；門口的小路改成了水泥路，好走多了；去年，大伯父一家搬到城裡去了，門口的棗樹也沒有人管了，棗子落了一地；小叔在外面賺了很多錢，回家蓋了兩間紅磚房；家裡今年收獲了幾十斤茶油......
父母的話，就是「鄉愁」的縮影。 父母的聲音，就是在呼喚著自己回家。不管你走了多遠，一直都期待著回家的那一天。
03
父母不在的故鄉，還剩下什麼呢？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？
父母不在故鄉了，應該是兩層意思。一是說父母離開了人世，把老屋的門鎖起來，再也沒有人管了；二是說父母隨著兒女進城了，回老家的時候少了。
不管怎樣，只要父母離開了故鄉，兒女就很少回故鄉了。回到故鄉，去親戚家住一晚，覺得不太方便，不太自由，回自己家去住一晚，又真的很麻煩，就是清理一下老屋，都得花很長的時間。
門口的野草長得很快，似乎要把老屋圍起來，把老屋掩蓋起來。還有門口的小路，已經野草叢生。老屋越來越荒涼。
推開老屋的門，看到了很多蜘蛛網，那張八仙桌上，有很厚的灰塵。牆壁上的那把鐮刀，生銹了，沒有了「年輕」的樣子。牆壁上還掛著一件蓑衣、一個斗笠、一個小竹樓，這些都是鄉愁的影子，但是令人心酸不已，甚至會感覺到痛心。
心心念念的故鄉，忽然在某一刻變得可有可無了，甚至都不想回去了。
有一個詞語叫「睹物思人」。如果父母永遠離開了老屋，那麼老屋裡的每一樣東西，都會勾起無盡的思念。
如果你是在清明節回到故鄉，那麼你只是匆匆忙忙去上墳，然後匆匆忙忙回城，根本就沒有打算在故鄉停留多久，午飯都是自己從城裡帶回去的。
故鄉的風景變了，變得不敢相認了，不敢相信了。
04
漂泊在外的人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，鄉愁正在瓦解，一點一點消失。
「總把異鄉當故鄉、此心安處是吾鄉」，這樣的想法，慢慢涌進了生命。
有人說：「等我老了，就回故鄉去養老。」
現實去告訴我們，你就是老了，退休了，多半不會回故鄉了。因為父母不在故鄉了，回去也感受到溫暖了，你只是一個匆匆忙忙的客人。
曾經以為，自己故土難離，不會習慣背井離鄉的生活，後來習慣了背井離鄉，反而不想守著老屋過日子了。
前天，在同學群里，有人提議下次同學聚會的事情。同學明輝說：「哎，下次同學聚會，估計我也參加不了。一家人都在深圳，老家也沒有什麼親戚，故鄉真的回不去了。」
明輝一家人在深圳待了十多年，期間只是回來過一次，就是把辦理戶籍遷移手續，其他時間，再也沒有回來過。
鄉愁，慢慢變成了回憶，也僅僅是回憶。
作者：布衣粗食。
文中配圖來源網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