㈠ 桓遠的桓遠番外(網友原創)
桓遠番外——月有缺,心無憾
月,上弦,躲在層層雲紗之後,略略透一抹暈黃,光就這樣疏疏淡淡投下來,灑在桂樹下一個挺拔的身影上。那人身穿白色面料的廣袖長衫,袖口衣擺隱綉精緻草花紋,迎風而立,衣袂飄飄。
遠處飛來一個白點,帶著隱隱的熟悉的哨音,那個點越來越大,卻原來是羽白鴿,白衣男子手一伸,那鴿子熟門熟路地停在他他取下鴿子右腿上的玉環,稍一撥弄,從中取出一個細長的紙卷,展開一看,上寫「十五月圓日,當回楚園一聚,請備美酒,當有喜訊告之。」字條末端有個卡通的笑臉,楚玉說那是她的獨門標記,而且這個標記是會換表情的,有時誇張,有時挪揄,象眼前這個就有點擠眉弄眼之嫌。
笑容似乎可以傳遞,眼下他也嘴角略略勾起一抹淺笑,眼中帶出一許溫柔。從懷中取出火折,將紙條燒了,雖然紙上的字其實是用暗語寫的,別人拿去也看不懂,但他還是那麼謹慎。
再有十多日就又能見到楚玉了,近一年未見,不知道她有沒有變化。自她三年前與容止在一起後,大半時間跟容止隨興天南海北的游歷著,只是每到中秋,她總會回楚園(此楚園早不是建康那座,也不是洛陽原來那處,原來那座前年已經付之一炬,現下這座是原址重修的。)小住,她說獨在異鄉為異客, 每逢佳節倍思親。中秋是團聚的日子,所以要和家人在一起。
家人,曾經他對這個詞是這樣無奈,但現在卻越來越覺得溫馨,從南到北,縱橫幾千里,時光跨越幾千個日月,使這份親情越來越深入骨髓。
月影西移,天高雲闊,地上的身影被拉得越來越長,思緒也漸漸向那遠處飛去,飄得很遠很遠,光陰似乎又回到從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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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祖桓溫曾說「既不能流芳百世,不足覆遺臭萬載耶?」,結果他不曾流芳百世,可我現在的身份倒可以遺臭萬年了。當年意氣風發的征西大將軍,大司馬,南郡宣武公可曾會想到僅僅百年後,曾經聲勢赫赫的桓氏一族,枝脈凋零如斯。
桓氏一族不但多數被殺殆盡,僅余的那幾支也被嚴格監控著,而我更被送入山陰公主府充當一個可恥的面首。曾經雲端般高貴身世轉眼已經落入塵埃,要靠皮相的美貌來苟延殘喘嗎?我不甘餘生就這樣這為一個供人蹂躪的玩物,腐爛在公主府里,可是我的身份依正常途徑是不可能離開的,所以我只能鋌而走險。
我以為我的計劃雖然不可算天衣無縫,但布了兩年的局也應該是可行有效的,卻不料這點技倆看在兩個人眼裡不過是兒戲。
我入公主府兩年,公主不是沒招我侍寢,我沒有服從,哪怕是只有我們兩留在房間里時,哪怕公主穿的性感魅惑,我還是無動地衷,絲毫沒有情動,我不動不看不聽,整個人毫無感覺地往哪一站,好象靈魂和肉體完全分離。其實公主不是拿我沒辦法,畢竟在公主府誰不以她馬首是瞻?可奇怪的是公主也不曾強迫於我,我幾次三番冷淡地對她的召喚,她總是靜靜地看我一會,彷彿有些怔仲,看著我的目光里有著迷離和哀傷,彷彿透過我看到什麼人,然後她會說她會等到我心甘情願俯首於她,然後叫人把我獨自幽禁在修遠居里,讓人嚴密看守著我。
是以我雖然頂著面首的頭銜,卻並行之以實,只是進了這公主府,是實是虛早就沒人去探求,在世人眼裡我就是個曲意曾歡的面首罷了。
從我進了公主府認識了容止,就知道他的不平凡,他其實驚才絕艷,容華內斂,卻不知為何甘心待在公主府,而且他不同於我,他不僅自己是公主床上寵客,更兼後宮皇後之勢,還替公主安排閨房之事,卻又對公主毫不動情,卻也不離開公主府,明明他有足夠的能力和手段,不是嗎?
就是這樣兩個人,將我兩年的苦心安排一一看在眼裡卻又動聲色,到關鍵時刻卻給我一致命一擊。
公主好手段,一紙推薦書就毀了我和江淹兩年的情誼,讓他棄我而去。而容止更是早看破我的最後留手,他只是在公主赴詩會前貌似不經易的為她做了些修飾,就輕而易舉地讓那些刺客以我為目標,差點制我以死地。
其實那天公主帶我出門,我對她心中還是隱有一絲絲感激的。我自從出生之日起就以帶罪之身被拘禁,從不曾自由過,到了公主府也只是換了個更華麗的牢籠罷了。在她識破和識破我的計謀後我只道她會狠狠地報復我,至少將我囚禁至老。
可是,除了容止之前過來莫名讓我喝了一杯沒毒的酒之外,公主並沒有刻意為難過我,現在更要帶我走出公主府,給了我實施最後計劃的可能。
那天踏出公主府,在藍天下我深深吸了口氣,我知道我的人生將從這一天改變,但這是這改變還是遠遠出乎我的意料,我原以為無非是兩種結局。一是我的計劃成功了,我逃離公主掌控,此後埋名鄉野寂寂無名一生。二是我的計劃失敗了,公主再難容我,就此將我從世間抹去。
可是命運之輪開始逆轉,人生變數無窮,也許很事早就註定......
是的,沈光左是我授意他主動告發我的,不過我想就算沒我授意,他也會告發我,不是他也會是別人,所以我主動送他個人情,只求他為我最後辦一件事,對他來說是雙嬴,即得了公主的推薦又從我這里得了我的金銀和許諾,我早知人和人之間的利用和被利用,只是我這次押上了我的所有,不成功便成仁,將生命一起押上豪賭一把。
刺客如我所料般地如時而至,沈光左這個小人還算有一點意氣,總算還知道收錢辦事。
我悄悄後退,打算乘亂避走,可是我漏算一招,致命一招,因為刺客不認識公主,也不認識我,所以當刺客的劍一味地向我身上招呼的時候,我只能狼狽而逃,可是我的力氣卻一點點流失,蹩腳的劍法更漏洞百出,破綻百出,而且天要亡我,此刻腳底踩到一粒小石子,帶著我一路滑向懸崖。
我不知道人面臨死亡那麼短暫的一瞬原來可以想那麼多事,腳下踩空的短短的一瞬,我卻想到了很多事情......
原來我早在別人執掌中,怪不得容止昨天給我那一杯酒無毒,怪不得他臨行給公主變裝,他即知沈光左是小人,就可以知道他可以賣他一次,亦可賣他兩次三次,容止能給的遠比自己能給的多,自己還能說什麼?
我從來是個被人放棄之人,被親人放棄,送到公主府
被朋友放棄,兩年案首同吟,不抵別人一紙薦書,江淹臨行都不曾來看我一眼
被流桑放棄,即便我是他半個師傅,但哪抵得過他親近公主之心?
既然註定被人放棄,我又何必掙扎?就這樣吧,讓我做最後放棄自己的人,結束這一切也好?
可是,居然有人要我不要放棄?居然這個人是她,公主?
她伸出手緊緊抓住我,然後對我說了四個改變我一生的字「不要放手」。
她冒著被我拖下山崖的危險,用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我,她對我說:
「不要放手」
「桓遠,抓住我,別放手」
那一刻,世上萬物皆遠去,唯有她的面容卻異常地清晰,她的眼光中盛滿世間最燦爛溫情的光輝,她對我說 :「不要這么快放棄,堅持住,總會等到機會的。」
後來我們獲救了,但是我真正被救贖卻是她抓住手的那一瞬。
我還是忍不住問她:「倘若花錯沒有到來,只需遲一會,你我便將落崖,那時候,你會不會一直拉著我?」
她說:「我不知道,生死關頭人的所為未必由本身意志所決定,也許到了那一刻,我會因為怕死放開你的手也說不準。」
她說得那相關真,毫不造作,沒有就此挾恩求報,坦然直言她也許終會放手,就是這樣真,所以我才信她,可問遍世間,又有幾人能在那種關頭,輕擲生死,卻救一個不相干甚至有仇的人呢,如果我是容止還可以解釋,可我是桓遠啊,一個從情從意,於公於私她都不必理會,也不必在意的人啊。
還沒等我理清心裡的千頭緒,情況卻又直轉而下,快得無所適從。
一向高高在上,深得公主寵愛的容止居然在杏花林中對公主行為不軌,而被越捷飛打成重傷?
這幾乎是我聽到過最荒謬的笑話了,兩者如果倒過來的話,可信性可能會更高一點,容止強行非禮公主,比讓人相信母豬上樹更難。
可是經過那崖邊的一次不放手,我迷惘了,我真的了解過公主嗎?就如我從來看不清容止般,眼前的公主,或者說近來的公主與以前所知,差之千里,或者是她以前藏得太深?
還沒等我想明白,一樁交易突如其來擺在我面前。
公主直闖修遠居,對我說:「三年,今後你不再是我的面首,而是我的幕僚,為我做三年的事,三年之後,我給你安排一個家底干凈的新身份,還你自由,這筆交易,你可願意答應?」
我從來不知道,公主是這樣一個談判高手,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江淹,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,這世間最深的誘惑莫過於將你一直所求的東西擺在你面前,明白無誤的告訴你,只要抻手就能抓住更具誘惑性了。與之相比,金銀珠寶這類俗物之求又算是什麼?
她為什麼選擇他,也許是容止的所行讓她別無選擇地另起爐灶。但無論如何對他而言,這是一個機會,哪怕後面是萬丈深淵又如何?他又不是沒應對過,譬如那日她沒伸手拉他,拿撿著的命再賭一把,他輸得起,亦願意輸。
於是,他說好,於是,她與他擊掌為誓,用那隻曾經在懸崖邊拉過他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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